試驗場的光影交響

□ 邢子琿

風是老編輯

總在阿拉善的沙塵裡

校閱我二十三年的稿紙

沙粒鑽進鏡頭縫時

總想起1965年的春天

一群人背著儀器

把第一掀土

揚在渭河平原上

我數過試驗現場的燈

比星星早亮兩小時

技術人員彎腰調試儀器的弧度

成了我鏡頭裡最標准的構圖

現在 他們正在給“00後”講

當年如何用方向盤

找准北斗的方向

我的鏡頭看見太多雙手

把戈壁的硬

揉成數據的軟

把歲月的澀

釀成慶功酒的甜

那些埋進沙裡的腳印

都長成了路標——

指向更亮的星光

大漠戈壁的堅守

從來不是悲情的獨奏

而是和國家發展

同頻的交響

阿拉善的風裹著沙粒

打毛了鏡頭前的ＵＶ鏡

華陰的晨露正爬上

3公裡鐵軌盡頭

看那枚未褪盡青澀的朝陽

格爾木的星空太低了

低到能聽見相機快門

而我把察爾汗鹽湖裡的鹽花

與巍巍昆侖的勇士們

和導彈尾焰一起，攝入永恆

額濟納旗的胡楊見過最多秘密

它的年輪裡

有我換過的七台相機

從膠片到數碼

再到單反和微單

不變的是取景器裡

試驗人帥氣的背影

我數過戈壁上的星星

像西安中心夜晚點亮的窗

每一盞，都亮著

比銀河更密的執著

快門凝固過無數個清晨

霜花在鏡頭前綻放

技術員的數據

在觀測本上抽芽

六十年不是日歷上的數字

是華山上升起的晨

是賀蘭山下度過的年

是鄱陽湖裡細細的泥

是湛江海邊翻起的浪

是格爾木天空裡映出的藍

是額濟納旗胡楊扎下的根

六十年不算長

長不過試驗場裡的路

可以用圖紙鋪到天際

二十三年也不算久

久不過鏡頭裡

那些被時光雕刻的臉龐

我的相機每次按下快門

都能聽見青年人的心跳

和六十年前在渭河灘上

那聲震徹山河的初鳴

響徹到湛江的海邊

今天，我把所有照片攤開

讓每一粒沙、每一滴汗

每一陣風、每一片雪

與每一個專注的眼神

在光影裡站成方陣

而我，這個握了二十三年相機的人

願做其中最沉默的像素

陪你，再等下一個

更壯美的春天

（作者單位：試驗院）